癔症 第一章
凌晨3：05，李熏然听着时钟滴答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客厅里，他拿开了眼睛上一直遮挡光影的胳膊，有点酸。
窗台的窗帘拉得很严实，透不过来一丝光影。每个在窗帘下遮挡的小小窗口，就像黑色幕布下的独立而渺小的空间。残废的，缠绵的，寂静的，热烈的，or 还是死气沉沉的，无从得知。
翻了个身，不意外听到一连串玻璃的，易拉罐的酒瓶满地散落开来的声音。直到最后一个酒瓶终于骨碌骨碌滚到电视柜前停住，他依旧没有起身的打算。
束手束脚的窝在沙发里，抓起抱枕，整个人蜷缩起来。脸紧紧的贴着沙发背上，假装闻不到一屋子的酒气，然后再沉沉睡去。
扑通，扑通，李熏然看到自己在一望无垠绿色的草原上，听到风呼呼刮过，他觉得自己不受控制的一直在不停朝前跑着。
找什么呢？
把什么弄丢了呢？
他跑呀跑呀，感觉风从耳边呼呼刮过，听见一个人说，快点，再快点，不然你永远也找不到了。
在他感觉双腿都不是他的，已经没有力气再多迈一步的时候，他终于看到草原边境处的那棵巨大的树。黄昏的光穿过每一个树缝，每一片叶子发着柔柔的光，那些闪闪的，温暖的柔光，让李熏然突然觉得很安心，他找的东西应该在这里，但是此刻他突然觉得非常想靠着这颗树，暖暖的打个盹。
模糊中，李熏然看到树上好像有一闪一闪的红色，他重新睁开眼，看着一树发光的叶子好像有点变成了红色，一点点的橙色，浅红，然后变成深红。
谢晗的声音突然在广袤的空间里回想起来了：“李熏然，你不要你的东西了吗？”
人民警察是不该惧怕黑暗势力的，邪不胜正。他记得父亲在很小的时候给他说过的话。
于是心里穿着警察制服的小人想着，嘿，我才不怕你。我要代表正义消灭你。
可是他的身体却迅速的痉挛起来，我才不怕你的呀，可是，你，能不能理我远点，远远的，永远看不到的那一种。
他看见谢晗在血色的树影里，捧着一颗红色的东西，笑着对他说，李熏然，你不要你的东西了吗？
李熏然想动，直觉告诉他那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，可是他动不了。他看到一树的红色树叶，颜色都变成了和谢晗手中一样的红色，粘稠的，带着腥气的顺着树干慢慢流淌下来，
混蛋，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呀，李熏然只能看着谢晗手里的东西，和树叶一样，变成粘稠的液体，一点点，从谢晗的手里流走。
一世界的红色。闻起来像什么呢？对了，像血呀！
哎，你别流走了呀，你是我的呀。
一眨眼，谢晗突然不见了，李熏然感觉自己能动了。他想站起来，突然看到手上，身上，全是深红的，在流淌的颜色，像，掉色的颜料呢，
怎么擦也擦不干净。
天空也是红色的，树也是，草也是，那么我呢？
李熏然突然摸了摸左胸口，深深的，用整只手掌按压下去，感觉空荡荡的。
扑通，扑通，不出意料的，那里没有放着扑通扑通。
对了，我的心呢？为什么不跳了呢？
哎，谢晗。
他终于能开口喊出来那个名字，虽然以往有很多次他想嘶喊出来，带着浓稠的恨意，或者软弱，却都只能张着干哑的口腔，发不出声来。
而他现在终于能受自己控制的喊出这个名字。他甚至带着点像以往调皮慵懒的声音，说，谢晗，你把我的心还给我呀！
整个世界被红色淹没，他一直闭着眼睛，感觉自己漂浮在这片液体里。嗯，身体应该随着这些液体在朝前漂流着。
会去哪里呢？他自己笑了一下，反正也没人会告诉他答案。
这个时刻。有个人的声音响起来，要到深渊还有很久呢，不如先好好睡一觉吧。
他很想回应一下，说，你也在这里呀？或者说，好呀。但是他听见自己禾禾的笑了几声，然后在这片粘稠的，有点带着暖意的液体里，沉沉的睡了去。
意识模糊前，他突然觉得，这次终于不是我一个人啊。真好。
评论